Ground Control To Major Tom

【祥林】秋寒时食冰

大林在得知我准备去天津参加第22届中国冰淇淋及冷冻食品产业博览会后,非说一定要与我同去。


十月中旬天已经挺凉了,他平日里工作忙,也顾不上休息,身体也疏于调养,我担心他去了以后贪凉,吃起来没数,再伤了原本就就不大硬朗的身子骨,一开始并不大赞同。


“你可别,你想想你那痛风吧。年纪轻轻不注意,小心以后老寒腿。”


“你这是咒我,”他义正言辞地断章取义,“蓄意谋害德云社少班主”。


我摊摊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并不想与他争辩。


“总之不行。”我说。


“总之行。”他说。


“我觉得不行。”我又说。


“我觉得行。”他又说。


“还是不太行。”我继续坚持。


“还是很行的。”他负隅顽抗。


“还是算了吧。”我仍然试图劝他。


可他已经将手臂叠起来端在胸口,一副势在必得胜券在握的样子,对我下达最后通牒。


“我就问你一次,行不行吧?”


我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没什么选择。


跟他说,“行”。


心里却又忍不住叹息,什么人会将冰淇淋展销会安排在深秋?



我们约好在十二号早上九点出发,他先来我家找我,之后我俩再一道去。


他其实很准时,九点差十分的时候就到了。但一进来我就见他衣着单薄,衬衣外面只有一件两用衫,围巾手套都没有的。他还说他就知道我总要嫌他穿太少,今天还是“特意穿多了一点,不然就穿短裤了”。


我哪能由着他这么乱来,一把将他拉过来,半拎半拽地就进了卧室,给他找了一件薄毛衣套在衬衣外边,还是今年开春我俩分开工作之前,他在我家的留下的。我端详一阵,见他脖颈也光着,怕他伤嗓子,又翻出条围巾给他系上。


一边系的时候他一边问我,“为什么你可以大冬天都穿短裤,我在秋天就要捂得那么严实?”


我系好围巾帮他把外套套上,又将围巾塞进拉好的拉链里,跟他说,“如果你能保证一个冬天不生病,我也允许你跟我一样”。


他想一想不说话了。


这点上他没法儿和我争。


后来也不知道我俩究竟磨蹭了些什么,觉得都是些拉拉扯扯,他往我身上靠一下,我推他一下,再把他抱回来一下,这样的事,但等到真正出门的时候,已经拖到十点半了。


钻进车里的时候他说我“不守时”。


我回他说,那也只能怪他。



其实天津这个城市我在加入德云社之后常去的,尽管我自己是一个北京人。但师父是天津人,大林也是天津人。当然这是废话。大林是我师父的儿子,当然也应该是天津人。不能是北京人的,于老师才是北京人。


但如果真要从祖籍上说起来,我师父家也并不算地地道道天津人。他祖籍山西,这点上同我一样。上次去天津的时候——那一次还是我师父,大林,和我三人一阵去的,师父就跟我提到说希望有机会一起去到山西,“探一探根”。我欣然应允,大林看上去也很高兴。当然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这里不表,这里只说天津。



因为出门比预期晚了一个多钟头,去到天津的时候已过了中午,有一些太阳,但不明媚。到达展览地点的时候更晚些了,将近一点半,下车的时候还有风,空气也是凉的。我将大林朝我身边拉了拉,他很自觉靠上我。我感到他身上似乎还算比较暖和,便稍微安下一点心来。


展览在梅江国际会展中心,进去以后地方很大,有大大小小的展览区,售卖区。灯光很亮,色调也比较暖,室内的温度也适宜,跟外头的秋风萧索大相径庭,只一墙之隔,秋寒就变作春暖了,身上穿着的外套也需得敞开,才觉得不大热。展台与展台之间距离充足,又铺有绿色的地毯供参观者行走。每个展台的门头上方或是隔柱边,都用LED灯或者彩色铜版纸装饰有供应商和赞助商的名称,比较大众的像是上海的光明,美国旧金山的八喜,内蒙古的伊利蒙牛。还有很多国内较小众的,或是国外还未引进的大小企业,据说是有好几十家,五花八门琳琅满目,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我环看了一下四周——去到哪里我都喜欢先了解一下我的环境——人流多,但不拥挤,有一些外国人,发色肤色五官构架都和国人不同,很显眼的,但多数还都是中国人。中国人里又以女孩子居多,拉男友来的,和闺蜜一道来的,穿梭在一家家商铺前,欢声笑语,脚下生风。家长带孩子来的也占一部分,多是孩子前跑后跑,大人在后面跟,偶尔又在某几家店铺前停下来,伸头看看,侧过耳朵听介绍员讲解,像是心里也是想尝试,但迫于做大人的面子,又不好意思。像我俩这样,单单两个大老爷们儿结伴同行的,当然也不是没有,只是确实是少数。并且仔细看下来,这些“少数派”,又大多是很年轻的男生,大学模样,或是高中,或是研究生,半大的孩子,几圈逛下来,和几拨小姑娘擦肩而过,眉来眼去窃窃私语一会儿,注意力很快就不在冰淇淋上了。


张望了一会儿我便回过了神,其实不是“我”回过了神,而是大林在我边上催我,叫我别光顾着站在那里傻看,好不容易一年一次的冰淇淋展,该要多走走逛逛。


我心想这小孩儿平日里说话做事,外人看着都明月清风不疾不徐的,怎么在吃上总这么猴急。又想起他之前做节目,说二十年不吃羊肉的,后来真上手抓起来可又比谁都勤快,一想就乐,忍不住问他说,“明明一开始是我想要来的,怎么你比我还积极?”


他倒一点惭愧意思都没有,下巴一抬,手往胸前一抱,脸还半歪着看着我,很有底气的样子,跟我说,“人生得意须尽欢”。


我觉得好笑,看他一副春风拂面遇上什么天大好事的模样,于是反问他,“你得意什么得意?”


他眼珠子转一圈,笑起来一脸人畜无害,过几秒又不怀好意地向前凑过来,示意我靠他近一点。


我不知道他肚里装着什么坏水,但又没什么理由拒绝,还有些好奇,于是只能照做,往前倾了点身子,再把脸侧过来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他这会儿倒是不着急了,左看右看像是提防,像是怕人听见,鬼鬼祟祟神神秘秘。我被他磨得有些心躁,刚想开口催促他别再卖关子,身边忽然有气流拂过一阵,来不及反应,他鼻息里的热气已经偷偷溜到我的耳朵边上了。


他在我耳边乐不可支,声音里像是夹着笑,神采飞扬,又特别心满意足似的,压低了嗓音却又字正腔圆地跟我说,“我得意…我跟你在一起……”


我听完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天花板上暖黄暖黄的灯光,和地板上青绿青绿的毯子,都要融为一体了。脑子里还嗡嗡作响。再一琢磨,怎么耳蜗里被他声音扫过的地方都跟踩着电门似的震颤个不停,外耳廓直接烫了一圈。


“你这……”


我赶紧从他面前移开,重新站直了身子,又用手捋捋衣服,虽然压根没什么好捋的,装作泰然自若的样子,尽管心里已经七荤八素了。


“你这小孩儿,”我装模作样地教育他,“说话正经点,别瞎胡闹。”


“嘿你这话说的,我哪儿胡闹了?”


他一听不大乐意了,立刻开始反驳我,眼里头义愤填膺,嘴上还振振有词。


“我这说的大实话,不算瞎胡闹。”


说完他再不给我开口机会,拽过我的胳膊就把我朝人群里带。我估摸他大概是看出了我心里早被他翻江倒海搅了个大乱,知道自己在跟我的斗嘴绊舌又占据了上风,这下是真的得意起来了。



我俩在偌大的场子里走走停停,走到一些展台他有时候会凑近了瞄两眼,瞄完了又冲我摆摆手,说不大行,看上去还不如他小时候吃的,一块钱一个的冰砖。


我说“你吃的那冰砖,厂家现在可能都销声匿迹了,这里都是知名品牌,你还那么挑剔”。


他回我说,他这个不能叫“挑剔”,他是个“在吃上有原则有品位有追求的人”,他想要的“不是一个远近驰名的名称,而是一个值得回味的味道”。


我想了想,说“那你其实不是在吃冰淇淋,你是在吃一种情怀”。


他没有否定,反而很认可,脸半仰,像在看高山阔海,跟我说,“男人无情怀,何以走天下”,顿了一下又一本正经告诉我,“‘世界上最宽广的是海,比海更高远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博大的是男人的情怀’”。


我一开始听得一愣一愣,没明白他怎么没头没脑就冒出来这么一番感叹,听到后面才意识过来,觉得哭笑不得,小孩儿怎么这么能联想。


“洋河蓝色经典就应该找你做广告。”我跟他说,想拍他头又被他躲过去。


“金贵,”他指指自己的脑袋,“拍多了不灵了,省着点拍。”


然后又给我解释,说他不能给蓝色经典做广告,因为“酒这种东西吧,找美女做广告才能卖的出去,找说相声的做广告,人家以为你卖的是假酒”。


我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儿,不禁感慨这小孩儿真是越懂越多,越活越明白了。


后来他可能是因为谈到酒,思维又跳跃了,跟我说他之前吃过茅台冰淇淋,纯的茅台淋在冰淇淋上,很好吃,但这里没有。


我心道这怕又是一种情怀,奶油和酒精的结合听上去总有种纸醉金迷又灯红酒绿的感觉。


我于是吓唬他,“你可省省,得亏没有,不然你吃醉了我可不带你回家”。


他嬉皮笑脸看向我,很赖皮的样子,咂巴咂巴嘴,好像已经不大清醒了,跟我说,“我要是醉了,那你也回不了家了……”


我的心又跳快一拍,都忘了说话——其实是卡住了,被他堵得说不出来话。再一想总觉得不妙,好像又让他抢占了一次上风。



等我俩从第一条过道的一头走到另一头的时候,他还是什么冰淇淋都没有看上。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明明是我要来吃冰淇淋,他软磨硬泡叫我带上他的,怎么到最后变成了我陪他逛展,还是他挑,他选,我在后面跟着,几乎没有发言权。


我正想跟他“抗议”,他却突然抓住我的袖子,拉拉我,有点兴奋,指我看向展厅尽头,对我说,“你看那是什么?”


我朝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看也乐了,原来是LINE FRIENDS的布朗熊大型公仔装饰。


这两年这只动物好像特别流行,走到哪里,不管是购物中心,展览会场,甚至综艺节目,都能看到他招摇过市。


我当然也很喜欢,粉丝也很喜欢送,家里楼上楼下里里外外囤了一大堆,各种样式型号的。大林每次来,总喜欢怀里揣着小的,身子躺在大的上。又说要我跟他一起,我拒绝他,说“我不跟你干这种小孩子家的事”,到最后还是去床上。


我于是逗他说,“怎么,大庭广众之下你也想过去躺一下?”


他白我一眼,说我“丧尽天良”,又跟我说他是在进行非常深刻的哲学思考的,并且已经思考很久,问我,“你有没有想过布朗熊多大岁数?”


他这一问确实把我问住了。我好像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我从我了解范畴以内的,布朗熊的神态,动作,打扮,以及他和伙伴可妮兔之间的关系进行了系统分析,并和当今社会不同年龄层段的人的生活习性言行举止进行了对比研究,得到初步估测结果后告诉大林,“我觉得他应该是个年轻人,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跟你一样,正值好时光”。


大林听完皱了皱眉,好像不敢苟同,又好像是在沉思。过一会儿他问我说,“那十年以后他多大?”


这又是一个难题。


文艺创作中的人物和我们不在一个维度里,其时间流逝的方式也是不同的,倘若故事情节被定格在一段有限的岁月里,他们的年龄也会被定格在有限的那几年。而假使有一天有关他们的故事终于被世人遗忘的话,他们也会永永远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但我总还是觉得一定会有人记住他们的。


就比方说我。


我觉得我就会永远记住布朗熊。


还有他的可妮兔。


于是我告诉大林,“十年后他也会是现在这样的,就好像漫画里永远没长大的日本小学生。他们用始终不变的年龄,陪伴一代又一代人走过相同又不同的岁月”。


大林听完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在揣摩我话里的意思,最后他点点头,说,“听上去很有‘情怀’”。


我一听就笑了,跟他说,“我这就不是‘情怀’了,我这是‘经历’。我经历过二十三四岁的‘好时光’,也经历过‘好时光’十年之后的样子。所以我知道如何年轻,也知道如何变老”。


“你在说自己老?”大林看向我,眼神有一些犀利,像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


我耸一耸肩,“人都是会变老的呀,这是事实”。


“我不觉得你老。”他说,抓了抓头发,“虽然我叫你老阎。”


“我是觉得人得坦然接受一些事实,”我安慰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这回他倒是没躲,好像在我变老这件事上,他比我更怨念深重,“我不是没有年轻过。我只是不再年轻了。”


大林没再说话,低头闷不吭气。我突然有些后悔,觉得似乎话题扯得沉闷了些,不该在冰淇淋展会上说这些的,和甜甜腻腻的空气格格不入。


我正自责,还没找到补救的话,大林却突然又抬起了头,这时候他的眼睛已然清亮起来,像是在昏暗的甬道里走过好久突然看见出口处的亮光,星星点点一个劲儿闪烁。


他扬起下巴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了下来,抖开了以后摊开,对角折了折,围巾不是方的,折不出三角形,样子有些怪,他握在手上端详了一会儿,像是不大满意,犹豫了片刻还是一个反手盖在了头上,把垂在脸颊边的部分挽到耳后,又把两个不大成型的角在后脑勺处系了个结。


他的举动让我一头雾水。


“你这干嘛?冰淇淋会展现场免费相声演出《树没叶》?”


“《树没叶》干嘛?”他呛我,像是另有他意,又嫌我没明白他的意图,“我是想说年不年轻,老不老,都没有关系的。”


他边说边整理头上的围巾,有路人走过都忍不住看两眼,我都有些担心他这么“别具一格”,万一有粉丝碰巧在场,还不得立刻认出他来——再认出我俩来。他倒一点不担心的样子,还在慢条斯理地把头发啊围巾上的穗儿啊都收拾齐整。


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跟我面对面地站在会展中心的最尽头,做着我们平日里站在舞台中央才会做的事,不明所以,也不知道该不该拦着。他把手伸到耳后,把围巾拖在后脑勺上的两截抓住,把结系紧了紧,又紧了紧,最后垂耳兔似的扯到两侧脸颊的下方,抬起头目光炯炯,一字一句地跟我说:


“如果布朗熊是一只会变老的熊的话,可妮兔也会跟他一起做一只变老的兔子。”


说完他就看着我,也不言语,也不动作。


我张了张嘴,没法出声。事实上我一句话都讲不出来啦。


我只觉得胸口里热热的,像是潮涌,又像是炉子上烧的汤沸了,蹿着白气儿急着要把盖儿给掀开。我想给他一个拥抱,再把那条扎在他头上怪里怪气的围巾给扯下来,上上下下给他包个严实,再直接带回家里去。


大林总让我毫无征兆地感动。


在无数个我意想不到的时刻漫不经心地让我感动。


我第无数次觉得自己真的太幸运太幸运能遇见大林。


也第无数次觉得自己真的实在实在喜欢他。



后面的事情记忆就不很清晰了。好像话题依然是围绕着年龄岁月,但口吻都要轻松得多。


大概是他又说到以后每年都要陪我(此处我觉得当是“我陪他”)来冰淇淋博览会,一直到他六十五岁。


我问“为什么只到六十五,以后不吃了吗?”


他说“怎么可能”。只是他“琢磨着是不是在六十五岁退休,然后满世界到处跑,去美国吃最甜腻的冰淇淋,去古巴吃社会主义老兄弟的冰淇淋,去法国吃果味清爽的冰淇淋,去新西兰吃奶味醇厚的冰淇淋”。


我说“你这真是宏图壮志,只是不知道七老八十还有没有牙口从南到北四处开花地逮着冰淇淋吃”。


他拍拍胸口信誓旦旦给我打包票,说“肯定没问题”,说他“小时候跟爷爷奶奶在天津,院儿里好多老太太,没有牙,都爱吃冰淇淋,不用嚼啊,含一含就化了”。


我一想可不是嘛,还没回他话呢,他已经开始设定旅行计划了,先去哪儿后去哪儿。


我说“这还四十多年呢,你那么着急干什么,我又不会跑了”。


他说“不是怕你跑,我怕到时候自己忘,我先给想好了记下来”。


最后好像确实是制定了一个初步计划,第一站大概是法国,因为他做节目时“奔走”过,可以带着我玩给我做导游(当然这一点我持保留意见,因为我毕竟也是走过南闯过北的人,到时候谁当谁的导游也不一定的)。再具体一些的就不大记得了,不过反正他好像都存在备忘录里了,也许四十年之后我们可以在IPhone50 Pro Max或是OPPO R57 Pro之类的东西里翻出来。



而关于那天后来唯一清楚的记忆,已是在我俩兜兜转转了半天,终于在一家展台前停下来以后了。


他看着门头上的四个大字,“爱茜茜里”,跟我说,“吃这个吧。这次你一个人走的,没带我去意大利,请我吃个意大利味儿的冰淇淋总行吧”。


好像对于我独自骑行横跨欧亚,而他业务繁忙无法陪同这件事,他一直都耿耿于怀。


其实有时我也会遗憾,觉得我俩聚少离多。但后来我再想想,总觉得任何物理上的距离其实都算不上什么。


因为大多数时候,旅行的意义往往不在于目的地,而在于同谁在一起,经历了怎样的过程。而哪怕很多时候只是隔着屏幕分享途中的点点滴滴,我也时常会有种他一直坐在我摩托车后座的感觉。


当然不论如何,我觉得我们这次来到天津的意义,还是为了吃到冰淇淋!


于是我带他去排队,队其实不大长的,很快也就轮到我们。


一开始我选了一个榛子巧克力,店员做好后放在华夫筒里递给我,我又递给他。他接住以后突然又说不要,又递回于我,偏说这不是他,这该是我。


我握着冰淇淋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这唱的是哪一出。他已经撂下我又跟店员在冰柜里指手画脚起来了,等再回到我面前的时候,手里已经多出一个顶着草莓冰淇淋球的脆筒了,边缘处稍有些融化,从华夫壳的一侧滑下来一点,里面还嵌着一颗颗冻草莓。


他叼着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要来的塑料勺儿,咧着嘴笑得张扬,上翘的唇角带着脸颊朝着眼睛底下拢,眼睛也跟着弯起来。他笑得没完没了,我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傻乐。后来他笑够了将勺在牙尖咬了咬,抬手将散发着奶油和水果香气的的冰淇淋在我眼前一阵乱晃,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念有词。


跟我说这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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